改革开放四十年| 漫记梅湾路:走过

  编者按:改革开放四十年,对于每一个人都意义非凡,带来的获得感是一样的,不同的仅仅是不同的变化与感受。一条路的变迁,不仅装在一个人的记忆里,更折射出这个时代伟大的发展与成就。
漫记梅湾路:走过
  永州市四中1622班 周艺萌
  在我现有的记忆里,走过次数最多的街,恐怕就是那里。而对于它,又仿佛从未真的走近。
  八岁那年的夏季,妈妈把我从老家接来,坐在汽车上,第一次驶进了梅湾路。摇啊摇,这条颠簸不平的道路,配合车内刺鼻的香水味,让我有些晕晕乎乎。车窗外,苍翠挺拔的香樟树一棵连一棵,葱葱茏茏满眼皆绿,盛夏天然遮阳,一眼让心凉快清醒了。车的喧嚣,路的磕巴,树的静谧,构成了我对梅湾路最初的朦胧的印象。那时候的我,不会料想到,我将在这条街一住七年,也将从这里分别通往三所不同的学校。梅湾路以南,是滨江小学;梅湾路以北,梅湾小学挨着京华中学。距我家,步行都不过几分钟而已。
  滨江小学放学后,我和同伴得穿过一条侧边摆满摊位的长长的路,到了岔口,往右拐,即是梅湾菜市场。那是个从不缺少声音和视觉冲击的地方,雨后的菜市场,更将其特色发挥到极致。叫卖声、吆喝声,鸡鸭叫、鱼蛙跳,五颜六色的各类果蔬好像都在笑。我和同伴踏着塑胶靴,手握雨伞,穿越人潮,感受脚底时刻会污泥飞溅的刺激。路边有家美心饼屋,老板是同伴的亲戚,我顶爱吃那家的凉糕,两块钱就能得到一份莫大的满足。我和同伴走啊笑啊闹啊,一次推搡玩闹中,同伴直愣愣地向装着一大缸活泥鳅的大水盆中倒去,惊起一池泥鳅,彼此面面相觑。也曾因为一点小矛盾,和同伴闹了不愉快,不搭理对方各走各的。回到家中,我忍不住推开窗,同伴站在雨中委屈巴巴地望向我。那些场景,至今我还历历在目。
  六年级,妈妈把我转学到梅湾小学,我和同伴再不能结伴一起上下学了。
随着初中的到来,梅湾路悄然开始变化。是什么时候,马路给铺上沥青了?是什么时候,人行道的砖块不一样了?又是什么时候,灰色暗旧的矮楼陆续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砍了些道旁老树,种了些不起眼的新树。春天里,这些矮枝头突然绽放繁花朵朵,我才知道这粉红娇媚的是樱花,梅湾路扮嫩了,年轻了。立在一旁的老香樟仍然亭亭如盖,俨然护花。不断地有店铺开业大吉,也随时有一个招牌替换另一个招牌,从前熟稔的店面倏忽朝我挥手作别,第二天我又司空见惯地走近另一个崭新的店面。靠近十字路口的一片旧房被拆为平地,我记得那里有算命的人狭窄的网吧简陋的理发摊子和难闻的草药味。梅湾菜市场终于被盖上了水泥地。一切就是这样默默地发生了。我沿着梅湾路走,每日穿过马路四次,接受着一点一滴不可抗拒的改变。交了一些新朋友,同样在这条街上欢笑谈天,新的回忆覆盖旧的过往,新的故事总是在上演。儿时同伴已经渐远,而我的眼前也逐渐模糊,这条街曾经的模样。
  初三下学期,我搬家了。接着,我读高中了。
  日本怪才摄影师荒木经惟为他的亡妻写过一句话,“我们踢着一支啤酒罐回家的晚上,我看到你脸上的微笑。只是来不及按下快门,那一刻已经过去了。”离梅湾路远远的我,有一回,忽地想到,梅湾路将会有更多老地方被拆除,或许还包括我原来的住所,可我连那里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于是我带上相机,直奔暌别许久的梅湾路。我汗水淋漓地穿梭弄堂阖闾中,寻找着一个最佳视野。我站在高台上,将连通梅湾菜市场的那条老巷尽收眼底。
  从老巷走去,我会仰头看着儿时同伴家的阳台,犹豫着是否要敲响她家深蓝色的门。我还会走进美心饼屋,买一袋软凉糕。
  后来我才意识到,无论按下多少次快门,走过的,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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