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报道｜合纵连横破困局——节后劳务市场探幽
窗口指导如何做出新意，考量着各级就业服务机构的创想思维。（杨林斌 摄）
拿出抢红包的劲头，来抢招聘海报“卡位”！（杨林斌 摄）
相对于年轻人来说，中年求职者对工作岗位的需求与待见显得更真切些。（杨林斌 摄）
“节后首招”叫好叫座
2月28日，鹤城人力资源市场春节后首场现场招聘会如约开拔。上午8 点刚到，市场大厅内就已人满为患，招聘台早早被入场招聘企业圈定。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大厅里已经水泄不通，各路求职人员纷至沓来，“人从众”，连挤进挤出都已相当困难……
35岁的龚维，就在人来人往的求职者当中。他原籍河北张家口，初中毕业后在新疆当兵两年，复员至今长住洪江区、鹤城区。一度自主创业，不料财运欠佳，发财梦被迫搁浅，由此打过很多种零工。最近的岗位是在怀化城北的一家餐饮店里谋差，几年下来学会了制作水饺、包子等点心。“老是打零工让我有漂泊感，心里感觉不踏实，还是要找份稳定的工作比较合适。”经过货比三家，他敲定了一个大东家，湖南德天集团旗下怀化正好制药，报名当了一名普工，这份新职位可以让他获得3000 元左右月收入。他也打算长期做下去，争取学到一门好技能，掌握一门好手艺。他说：“只要心态好，日子也会好，啥都会好”。
陈顺是芷江牛牯坪乡人，26 岁，初中文化，学过机械零配件装修。4 年来一直在浙江宁波一家纸箱厂打工，主要从事装配和机修岗位，月收入4000 元上下。他说正月初三刚到，东家就打来几次电话，催促他尽快回去上工，但他有想法，觉得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也待腻了，没多大意思，打算换个地方做，最好是深圳、东莞或广东其他地方。“我今天来看热闹，看看有没有那边（即广东）老板过来招工的。”他还不是特别想就近在怀化找事做，因为这里开不起工资。经记者撺掇后，他有所动摇，表示如果有机会，留在怀化“也可以考虑”，工资要求不高，但起码3000 元是要的。他在宁波的那个厂只有8 位工友，实行8 小时工作制，每月休息七八天，待遇其实很过得去。记者祝他梦想成真。
截至下午三时许，鹤城“新春第一招”圆满收官。记者现场看到，由于求职者多、后续进场招聘企业也多，工作人员们、各家企业的人事主管们一直忙得不亦乐乎，中餐也以盒饭形式集体解决。鹤城区人力资源市场副主任欧阳朝晖介绍，本次招聘会共计接纳招聘企业236 家，主要来自宁乡、长沙以及怀化等地，其中不乏蓝思科技、澳特玛、步步高、大润发、正好制药等大型品牌企业、上市公司，它们一共提供各种岗位23158 个。共有3200 余人进场求职，其中2227 人达成初步入职意向。
“劳务赶集”活色生香
城乡一体，良性互动，这是怀化劳务市场呈现出来的一种全新格局。2 月26 日，星期一，鹤城区芦坪学校，同样由鹤城区人力资源市场主导的2018 年“春风行动”之芦坪专场招聘会如约举办。那天早晨浓雾弥漫，直到上午9 时许才依依不舍地散开。谭天宋便裹挟着若隐若现的雾霭气与若即若离的惺忪气，出现在招聘会现场。在他之前，从凉亭坳乡赴会助兴的30 多位农民工兄弟已经捷足先登，他们统一乘坐同村村民的私家车，赶了20 多公里路。
眼见乡邻们三五成群扎堆而来，都跟自己一样虎视眈眈地寻找机会，谭天宋貌似有些忐忑。他31岁，矮矮墩墩却挺壮实，在东莞的五金厂已经打工三四年，专做表带，普工，工资1200元，包住不包吃，年前回乡以后还没外出。他小学文化，没上过初中，没文化始终是他的一大心病。谭天宋母亲去世早，父亲65岁，在家老老实实种庄稼，奶奶年迈多病，下面有个弟弟，姑姑也跟他们过，一家五口经济窘促，小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他本人至今未婚，弟弟也在福建泉州打工。“我随便找个合适的工作就行了，不挑，只是希望工资起码能够开到两千啰！”与记者交谈时他显得底气不足，重申自己想在家门口找份“好一点的工作”，工资比在东莞高就行。他说弟弟也回来了，只是今天没来招聘会现场。“我自己先找找看咧”，说罢稍显腼腆，与记者作别，跑去各个招聘台碰机会去了。
摆在谭天宋家门口的这场招聘会架势蛮大，主办单位包括长沙市经开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长沙市长沙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怀化市鹤城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鹤城区黄金坳镇人民政府，到场招聘的企业30 多家，可供挑选的工作岗位上万个，他知道自己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一圈下来后他两手空空，几分垂头丧气，几分心有不甘，跟记者叠声埋怨自己“没文化，我吃了没文化的亏，连个好点的事情都找不到”，解释称小时候没能好好读书，如今只能卖苦力。“重新学习？年龄大了，来不及，再说文化底子也太薄”，表示“这个事情是要好生考虑考虑”。记者期待他心想事成。
芦坪现场招聘会众星捧月众人拾柴，平稳和谐地告一段落，共计吸纳了入场企业52 家，后者提供了12000 余个工作岗位；入场求职人员1500余人，其中不乏贫困人员。在此之前，凉亭坳专场招聘会登台亮相；在此之后，黄金坳专场招聘会锦上添花，“我们这次特意选在这些地方的赶集日安排专场招聘会。”鹤城区人力资源市场相关负责人透露，“乡亲们赶集我们也赶集，这叫相得益彰两不误。”
还有比招人更难的事情吗？
劳务市场人气爆棚，人事主管们却多半在大呼“招工难”，慨叹“如今的员工越来越金贵”。
人事主管们的一个共识是，招聘会上看的多问的多有意向的少，愿意屈尊上岗的更少，这种现象令人头疼。“这年头招工不好招啊！很急人也很烦人。”正好制药公司人事部部长宋爱国直言不讳，“我们特别缺少检验员，带点技术含量的岗位尤其难招。”他说部分岗位的普工也不大好招，而求职者们普遍觉得用人企业薪资不高，因而缺乏对接兴趣。春节后上班以来，他本人已经参加过两次市人才市场组织的现场招聘会，居然削了个光头，一个工人也没搞定。“今天是我们年后首次参加区里的招聘会，还好，总算有了个签单的。”据他观察，制造类企业人员普遍流动性大，经常干个十天半个月就有人闪辞，主因在于对起薪要求高，待遇要求多，连普工岗位都喊四五千元的工资，否则宁愿回到珠三角、长三角碰运气，相对轻松些的、稍稍带点技术含量的管理岗位，求职者也要求不低于4000 元月薪，“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条件和要求的就不说了。”最近三年，他们人事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基本稳定了公司员工队伍，流动出去70 多人，流动进来100 来人，净增员工30 来人；2017 年的招工计划大体完成，净增员工30 余人，这份成绩单在目前的人力资源配置大背景下还算过得去。他认为，劳务市场讲究个协商对等，需要供求双方对眼、对心、对板，谋求磨合、整合、融合局面，这样才能良性互动，各取所需。
“这里的人很热情，也很支持我们工作。”湖南南方长河泵业有限公司人事主管皇佩，张家界人，人力资源专业毕业后一直从事相关管理工作。她说为了参加怀化方面组织的现场招聘会，他们带来了几十份传单和资料，“发都发完了，但很少有人来报名填表。”据了解，他们公司技术工种较多，对员工素质要求比较高，公司每年按照用工计划招人，以省内为主，也有来自新疆、东北等地区的员工，倾向于一线员工主要来自省内，这样离家近，生活、交通都较方便，并且便于日常管理。此番是她代表公司首次来怀化招聘。“反响不太积极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因为年轻些的务工者大多年后一如既往赶赴沿海企业工作岗位，分流长沙的不多，再说包括长沙在内，省内企业开列的工资待遇还是比不上沿海企业。尽管如此，最近三年，他们公司的年度招工计划通常能够完成70%-80%。
有业内人士戏谑中不乏无奈，表示“这年头有两难，一是找钱难，一是找人难”，甚至“找人比找钱更难”。为尽可能圆满实现自身人力资源整合计划，长沙宁乡市人社局高新区分局局长刘旭明带队参加了鹤城“迎春第一招”，麾下企业共17 家，其中蓝思科技所需总计2 万名的员工需求胃口堪称巨无霸，显而易见，要想把众多“寻人启事”一一变现，显然绝非一蹴而就。
守住“基本盘”，扩充“外联盘”，需要人力资源服务部门与相关层面和谐共振。（杨林斌 摄）
破解招工难，需搭建区域间联动机制
为了招人，为了招到合适的人，为了招到更多的人，各路诸侯争先恐后改善员工待遇，又是涨工资又是完善五险一金，同时配备员工食堂、免费食宿，承诺安排良好工作环境，明确专业培训、年度体检，至于品牌工作服、各种文体活动自不必待言，甚至架构合伙人机制，实行股权激励……这一方面吊足了不少求职者的胃口，客观上也折射出东家们“人力资源短缺焦虑综合症”征候滥觞，依旧都难挡职场演绎风格由“人揾工”而“工揾人”，即从买方市场向卖方市场的逆转。
破解同样一个难题，有待集思广益。亚普汽车部件股份有限公司此次前来鹤城招贤，涵盖维修人员、工艺员、检验员、普工等多种岗位，该公司人事主管黄小姐说亚普汽车的自动化程度高，用了不少机器人，“所以招工压力不是很大，相比之下大型企业更难些”，即使招录普工，稍加培训，只要按规程操作，动动手指完成几个简单动作就行，她认为缓解招工难，科技创新、减少人工岗位需求是个有效途径。皇佩则介绍，他们公司主要需要技能型人才，为确保相关岗位人力资源整合不断档更不“断片”，公司主要通过网上招聘这个主渠道来满足员工需求，同时自主培养各类技术储备干部，“这样保险多了”。
适度提高劳动者工资等待遇，始终是道绕不过去的坎儿。相关管理人士指出，当前劳务市场，一些中年务工者宁愿选择从事政府性公益岗位，甚至宁可去建筑工地爬脚手架、当搬运工，主要在于这些企业能够提供较高工资并且日结日清，因而即便劳动强度较大他们也愿意去做这些工作，这从一个侧面暗示不少制造型大企业也应有很大相关空间有待补益完善。“待遇写在海报上，光说不练没用。”管理人士称，“关键要落到实处，要设法不断提高劳动者的基本待遇，改善劳动条件和工作环境。”
为有针对性地把脉听诊，“春风行动”之芦坪专场招聘会当天上午11点多，由鹤城区人力资源市场主持，各家企业参与，题为“长沙经开区-怀化市鹤城区构建长期劳务合作关系”的洽谈会就地取材，利用芦坪学校的一间教室随机上阵。参与座谈的人事主管们无不诉苦，表示用工量很大很扎实，但总是难以得到满足，希望怀化方面帮衬，设法尽快给予纾解之道。某中外合资物流企业专为国内外近20家汽车厂商配套，急需叉车等岗位员工，用工需求量庞大，上海大众等为此要求他们全面撒网重点培养，尽快、尽可能多地建立用工基地，实施扶贫-培训-就业一条龙计划。“恳切希望怀化市、鹤城区方面密切配合，通过合作机制交流互动，早见成效”，其人事主管表示，这才专程来怀化，不是仅仅想招多少人，而是期待与此地人力资源部门有机联动，建立长期劳务合作关系和招聘基地。
鹤城区人力资源市场主任匡晖认为，劳务市场互动终归是个市场行为，讲求市场规则，谋求建立一个长期的共振-共赢的合作关系，需要乡镇、企业、求职者共同努力。“我们主要扮演主持人角色，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这才是联动机制的本质意蕴。她建议不但企业要把农民变成员工，还要把他们培养成企业用工宣传员，通过口碑相传扩大企业影响，促使更多老乡、亲属等成为产业工人。她还透露，他们建立了劳务协作信息发布平台，欢迎各家企业随时登录查阅，与他们随时沟通联系。她说怀化市有4000 多个乡镇，人力资源服务架构比较完备，如此庞大的人力资源朋友圈、用工群，值得大家关注并借重。（记者 杨林斌）
（本文中“劳务市场”“劳务经济”概念，等同于“人力资源市场”“人力资源经济”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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