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性而为 心有所往
枯 荣
偶尔在报刊上读到了署名江宁的一首五言绝句《思归》，我感受到了明月山静谧和高远的美，也似乎感受到了作者豁达不拘的情怀。
这首诗是摄影作品题诗：“向晚暮云垂，余晖小草飞。心随霞落处，明月山思归。”前两句描写了摄影作品画面中明月山日暮时分的一处景色。明月山是宜春市的著名景点，风光秀美，登临者众。傍晚时分，明月山上暮云重重，席卷天空。远处天际，霞光有所暗淡，山岭轮廓已然依稀，端的是“日暮苍山远”的气象。近处山冈上几束芭茅在风中摇曳，像在余晖中轻盈地飞舞。我认为，第一句诗中的“垂”字用得极为精妙。“垂”有东西一头挂下的意思。日暮时分，日落处格外明亮，而周遭显得黯淡。此时，人的视线会不由自主地向亮处归集。尽管这时暮云漫天，我们也只会觉得由近及远，暮云逐渐向日落处收束，从而产生暮云倒挂于天际的视觉效果。如杜甫《旅夜书怀》中“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之句，也应是同样的视觉效果。而由远及近，暮云在视觉上发散，暮云压顶，带给人堆积滞重的心理感受。这种逼仄感与日暮时分，高山上，因日华渐敛、天空渐暗带来的旷远落寞感叠加在一起，愈发使人怅然。所以说，“垂”一字括之，十分精准和巧妙地反映了此时人登高望远在视觉和心理上的感受。
前两句诗写出了明月山日落山空、风过更静那种静谧和高远的美，让人不由得生出对大好河山的热爱和向往。后两句诗则重在抒怀。“心随霞落处”，作者的目光再次转向日落处。“随”字用得甚好，倘若将“随”换成最贴近其意的“追”字，那只能说彼意近，非彼意境。“随”是顺应之势，“追”是强求之势，“随”字十分契合具有抽象特质的“心”，境界判若云泥。看着那绚烂的云霞，作者若有所思。那他心驰神往的是什么呢？“明月山思归”。是明月山的美景吸引了他吗？我只能从写景和抒怀上进行冒昧地推测。第二句诗中的芭茅是种类似于芦苇和蒲苇、“随”性十足的植物，看似风吹即倒，却何尝不是种睿智的植物呢？《孔雀东南飞》说得好，“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韧劲是它们的共性，它们因倒伏才能再次站起。对于人而言，过刚易折，宁折不弯又能如何？一味的坚挺不是人生固态，内心的豁达不拘、从容坚忍才是王道。作者或许以芭茅自喻，豁达不拘，从容坚忍，是位“随”性之人。这不是庄周的消极无为之性，而是顺势而为之性。作者或许是位在外打拼多年的家乡人，在历经人生的磨砺后，而年岁渐长，聊以诗中的“暮云”和“余晖”自指，感于家乡的美景，顿生思乡之情，更感悟到暮年之际须知归处，不放弃，心有所往并为之奋斗不息。
明月何时照我还？明月山，是思归的山，远远不只代表作者亘古不变的乡愁，更代表了作者内心在岁月萃取后纯真的向往。最后，至于心往何处，唯作者自知。不过其诗文的美景情怀，已足我等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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