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从小有一个爱好,喜欢收集糖果盒。我们每年都会参加不少亲朋好友的婚礼,总能收到很多精美的糖果盒,她视这些糖果盒为珍宝,悉数带回家。
在家里,女儿会很认真地摆弄这些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糖果盒,一颗一颗地品鉴里面的各色糖果,把自己喜欢吃的单独挑选出来,津津有味地品尝,感觉不好的,堆放一边,然后把掏空的糖果盒分门别类地收藏起来,有时还会放进一些自己的小秘密。我看到女儿在收集糖果盒时痴迷享受的情景时,常常会想起自己儿时与糖果有关的往事,感慨不已。
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那个年代有很多东西还在凭票购买,物资贫乏的印记仍然刻画在人们的心里。那时的农村,糖果是“奢侈品”,对于孩子们来说,简直就是“奇珍异果”,即便听到“有糖吃”的声音,也会眼睛一亮。我父亲是小学的副职领导,偶尔有进城开会的机会,开完会有时破天荒地买水果或糖果回来,偶或苹果、偶或香蕉,但买回的绝不会太多,均为三五个,有时带的糖果也是五六颗。这些水果和糖果先给爷爷奶奶一人一份,余下的才让父母和我们四兄妹品尝。可是,这些水果和糖果根本不够一人一个(颗),有时糖果也不够一人一颗,年纪最大的姐姐常常分不到。父亲把一个苹果分成六瓣、两个香蕉切成六截,将它们分给我们,而父母的那两份,他们舍不得吃,等我们吃完,再分成四份给我们四兄妹,有时则分享给闻讯赶来的邻居家的孩子吃。我们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水果和糖果接到手,那种馨香和甜蜜,一下子就沁入心尖,让我们舍不得大口吃完,唯有慢慢品味、细细享用,才能不丢失所有的香甜。有时吃完了,久久舍不得扔掉手里的果核或果皮,甚至吃完香蕉时,端详软软的香蕉皮,似乎发现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果肉,忍不住又用舌头舔两口。吃完糖果的那张小小糖果纸,是万万不会丢掉的,我们会平平整整地叠放在书本里,经常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感觉糖果甜味又能重新回来。
这种吃糖果的场景持续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慢慢地有了变化。那年我在天台山乡中心小学读五年级,获评了宜春市的“三好学生”。受表彰时,提前一天时间入住秀江宾馆。这是我第一次进城,有了对宜春的首次认知。在城区的三天时间里,我感受了中山路的宽阔、秀江河的浩荡、状元洲的俊美、鼓楼路的繁华、城区楼房的高大……每一处都让我惊讶和羡慕。让我记忆犹新的是,表彰大会在位于宜春三中的老教育局会议大厅举行,表彰完后还有茶话会,每个座位都有水果和糖果。这是我第一次可以尽情吃这么多新鲜的糖果,散会的时候,组织带队的老师还让我们每个人的衣兜塞满糖果。我们沿着秀江河返回宾馆的住处,手里拿着荣誉证书,口中含着糖果,一路上高傲地踏着小碎步,不时摸摸满满的口袋,就像满载而归的猎人,骄傲和满足的神情溢于言表。
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加快,国家越来越富强,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我读高中的时候,糖果已经不再是奢侈品了,想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吃。但印象中,种类仍然不多、包装也不精美,常见的就是大白兔奶糖、椰子糖、牛轧糖等几种。我从一九九四年入伍参军服役至二oo七年,十几年的时间里,每一次探亲回家,都能感觉到宜春发生的巨大变化,城区越来越大、街道越来越宽、桥梁越来越多、环境越来越美……最让我惊奇的是,城区的商场和批发市场也越来越齐全,越来越高档,越来越丰富,商场里有了专门的糖果铺子,也有糖果批发一条街,各种包装、各种口味的精美糖果应有尽有。而我,回家或回部队的时候,喜欢逛逛这些糖果铺子,买些糖果带给家人和部队的战友品尝。
转眼回地方工作十余年,慢慢地发现,糖果已经成为百姓生活里最为普遍的食品。而我们进入商场挑选糖果时,更注重于环境氛围、质量品味和消费健康,举办婚礼时,有比较讲究的消费者,特别定制精美的糖果包装。
于我来说,糖果的味道便是生活的味道,吃糖果的经历便是成长的经历。我们这些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紧紧跟随着40年来改革开放的步伐成长,一边见证了时代前进的辉煌,一边享受着改革带来的成果。也因为如此,才让我们感受到生活越来越美好,日子越来越甜蜜。
女儿在摆弄糖果盒时,我偶尔把自己小时候吃糖果的经历讲给她听,她说什么也不相信,在她的感觉里,如果一家人茶几上没有糖果,那是非常奇怪的事情。看着女儿收藏越来越多、越来越精美的糖果盒,我在想,虽然现在的年轻人体会不到那个年代的生活感受,但我们宁愿他们体会不到,希望他们不会有那种苦涩和艰辛,就像我女儿收集的糖果盒,装的只有幸福和甜蜜,寄存的永远是美好向往和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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